父親躺在小鎮(zhèn)醫(yī)院的病床上昏迷不醒，瘦小的面部在日光燈的照射下顯得更加蒼白。我靜靜地坐在床邊，握著父親布滿針眼的綿軟無力的手，想起兒時擠在他的身后，就像暖暖的陽光下一只靠在山墻邊曬太陽的小貓兒。如今，小貓長大了，可山墻已岌岌可危了。我伏下身去輕輕呼喚著父親，父親卻沒有理我，淚水就這樣悄悄打濕了我的面頰。

　　子夜時分，父親終于一點點醒來，很費力地歪過頭來看我，嘴唇動了動卻什么也沒有說出。我趕緊湊上前去，父親將眼睛閉上，說：“爸不行了……”，緊接著就是一陣無力的急咳，我連忙托起父親的上身，說：“爸，咳吧，咳出來會好受些。”父親努力了一陣子，但由于身體太弱，痰的黏度過濃，最終還是沒能咳出口腔�？锤赣H氣喘吁吁一副難受的樣子，我再次伏下身去，將嘴唇貼近父親的嘴唇，父親扭過臉去無聲地拒絕了。我只好將衛(wèi)生紙揉成亂團狀，伸進他的嘴里慢慢地轉動，父親似乎很慌亂，動了動卻未能如愿。待我將父親的口腔清理干凈后，父親好像很難為情地說：“乖乖，讓你惡心了�！蔽艺f：“爸，瞧你說的�！边@個時候，我看見父親緊閉著的眼睛周圍已是一片潮濕了，我伸手幫他拭去，父親笑了笑，很無奈，很苦澀。

　　6月17日黃昏，當小鎮(zhèn)的天空降下冰冷冷的小雨時，父親那單薄的身軀在鮮花和綠葉的陪伴下，緩緩飄出了我們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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