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重新思量那被遺忘的穆姑娘
1923年，在科學與人生觀的論戰(zhàn)中，吳稚暉曾經(jīng)說：
我們中國已迎受到兩位先生賽先生、臺（德）先生迎之固極是矣。但現(xiàn)在清清楚楚，還少私德的迎受。……這是什么東西呢？就是可以迎他來做我們孔圣人續(xù)弦的周婆的，叫做穆勒爾（Moral）姑娘的便是。……迎受了穆姑娘治內(nèi)，賽先生請他興學理財，臺（德）先生請他經(jīng)國惠民，如此，庶幾全盤承受。如此，專心在路上，向前進，開步走，是為正理。
吳稚暉的意思很明白：為了中國的進步或者說現(xiàn)代化，除了需要請來賽先生（科學）和德先生（民主），我們還需要請來并擁抱穆姑娘（道德）。如果說，中國的文化傳統(tǒng)中缺乏科學的精神和民主的意識，因而需要外請賽先生德先生這兩位洋先生，那么道德無疑是中國古已有之，且是許多充滿文化自信的中國人心目中的驕傲，何以也要外請穆姑娘這位洋小姐？答案只能是，中國傳統(tǒng)的道德已經(jīng)不適應(yīng)新時代、新世界的需要。
實際上，在五四之前，與穆姑娘相關(guān)的道德倫理革命一直是新文化運動的一個核心主題。但是，在后來關(guān)于五四新文化運動的記憶和書寫中，主角似乎只剩下了賽先生和德先生這兩位先生，至于這位穆姑娘，則連配角都算不上，幾乎完全淡出了人們的記憶和視野。為什么？
道德倫理革命的一個核心主題是沖破傳統(tǒng)倫理道德的束縛，追求個人幸福和個性解放，或者說，弘揚一種個人主義的倫理。有人就從這個主題出發(fā)，聯(lián)系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特質(zhì)和近代以來的中國歷史，來分析穆姑娘之所以淡出、消亡的原因。比如歷史學者楊念群就指出，穆姑娘之所以重要，乃在于她帶來了個人主義，而穆姑娘之所以被淡忘，也在于她帶來了個人主義。
個人主義在五四以后的輿論場中遭遇冷落并慢慢銷聲匿跡，大致不出兩個原因：一是中國古典認知體系本身就不具備以個人為本位的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