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門心法,盡在《大學》。區(qū)區(qū)兩千言,自格致誠正,至于修齊治平,自近及遠,由內(nèi)而外,廣大精微,簡易賅博。儒家內(nèi)圣外王之學,俱備斯編,實圣學之津梁、成人之階梯。書稿《大學心法》,以《古本大學》為底本,秉以經(jīng)解經(jīng)、以元典釋元典之法,多采《語》《孟》以明《大學》之旨,兼參朱子《集注》、陽明先生《大學問》《傳習錄》等,使讀者得以窺見兩千余年來《大學》義理之流衍嬗變。書稿更努力以現(xiàn)代學術眼光,挖掘《大學》之當代意蘊與價值,此再詮釋工作,亦元典常讀常新之意義所在。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后,則近道矣。
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心靈元典。何謂元典?元,有開端、源頭、起點、原初之意,也有根本、本原、根基之意。人類的思想、文化與精神世界,不分種族,都必定有一個源頭,此后所有的思想從這個源頭發(fā)源并拓展延續(xù)至今。元典是經(jīng)典中的經(jīng)典,是經(jīng)典的開端,是人類思想之根,人類心靈之源,人類文化之基。
在兩三千年前的軸心時代,兩河流域、恒河流域、黃河長江流域、地中海沿岸,幾乎同時出現(xiàn)了一批堪稱人類思想源頭的思想巨人,誕生了可以被稱為人類思想元典的偉大思想。這些思想,在各自孤立彼此隔絕的情況下,循著自己的軌跡成長發(fā)展。兩河流域舊約時代的眾先知們,恒河流域的釋迦牟尼及其弟子們,黃河長江流域孕育的諸子百家,地中海沿岸所養(yǎng)育的蘇格拉底以及希臘羅馬諸先哲,他們所創(chuàng)造的元典性的思想,至今還在深刻地影響著人類。可以毫不夸張地說,我們今天的生命和生活,須臾也不可能離開這些元典性的思想以及創(chuàng)造這些思想的先哲們。
人類在幾千年的進程中一直倚賴著這些思想,也在流傳、詮釋、改造著這些思想。一代代人都在詮釋元典,并經(jīng)由這些詮釋來創(chuàng)造新的思想,這構成了一個連續(xù)的人類思想史。
詮釋元典從來不是因為元典必須得到詮釋,而是因為一代代人都必須解決現(xiàn)實的問題和困惑。人類雖然在不斷前行,但是他們所面臨的困惑和挑戰(zhàn),以及人類個體成長所面臨的困境與艱辛,數(shù)千年來從未改變。先哲面對困惑時所給出的答案,所作出的思考,也必然對我們有參考價值。人類每次面對重大的挑戰(zhàn)和艱辛,都不約而同地返觀那些民族精神元典,盼望從元典那里得到啟示和靈感,從而獲得一個民族再出發(fā)的力量和智慧。這正是元典的價值所在。一個民族精神的元典,就是這個民族永遠的心靈發(fā)動機,是永不枯竭的精神的發(fā)源地。
更不用說我們無時無刻不生活在既定的文化情境中。而這個文化環(huán)境,是與先哲的思想密不可分的。不了解先哲的思想,就不可能深刻了解我們所處的文化;不深刻洞察我們所處的文化,我們就難以適應我們的文化環(huán)境,就難以在這種文化中獲得精神上的豐滿、心靈上的和諧與生命上的成長。從這個角度來說,無論你從事何種事業(yè),元典都是通往幸福之路的起點。
總之,這些民族精神元典與我們的生活和生命息息相關。這些元典不僅是文本式的存在,更是文本的真實的存在。就如我們身邊的空氣,看不見,摸不著,但是我們不可須臾離之。
如何讀元典?我提出元典心讀的理念,所謂元典心讀,就是要以生命呼應元典,以心靈體悟元典。其中的關鍵,在于要用元典來觀照我們的自身,觀照我們的生存。
我們必須把生命放進去來閱讀元典,必須帶著自己的生命困惑和感悟來與古人對話。
只有用自己的心靈來體悟元典,以生命來觀照元典,我們才能將死的經(jīng)典變成活的經(jīng)典,把死的文本變成活的靈魂,從而把元典變成我們自己的心靈的元典,而不是他人的或者古人的元典。只有把生命放進去來閱讀元典,與元典對話,才能得著元典的營養(yǎng),元典才能與我們的心靈發(fā)生深刻的化學反應。否則,元典是元典,你是你,無論讀多少遍,都是無用功;無論你如何將元典倒背如流,也只是言語漢和古文箱。
元典心讀還有一層含義,就是要新讀。每一代人對元典的詮釋都是嶄新的。數(shù)千年前那些偉大先知的思想,一旦注入到后來者的心靈之中,就會激起全新的靈感和體悟,每一代人都會用自己的方式、結合自己的獨特境遇和時代風尚、融匯自己所處時代所面臨的獨特命題和困惑,用自己的心靈來碰撞元典,呼應先知。于是,這種時空的呼應和對話,就構成了一個不斷延伸的民族精神的長河,這條河流淌不息,而且代代常新,因為每一代人都在元典的基礎上注入了新的詮釋、新的感悟、新的風尚和新的視角。
閱讀經(jīng)典的意義也在于此。有些人說,無數(shù)代先賢已經(jīng)把這些思想元典解釋得非常好了,我們只要讀先賢的解釋即可,何必徒勞再去闡釋,況且我們的解釋是永遠不可能超越先賢的!這是極其荒謬膚淺的見解。思想元典的意義正在于一代代人的不間斷的詮釋和發(fā)揮,正是由于這些持續(xù)的解讀和挖掘,元典才有了新鮮的生命,一個民族的思想才可以憑借元典生生不息。在這種意義上,元典就已經(jīng)不是一個人的思想,而是無數(shù)代人的思想的融匯和交響,是整個民族的精神的結晶。如果一種思想元典沒有歷代持續(xù)不斷的解讀,也就意味著后人與元典的對話業(yè)已結束,這個所謂的元典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它就真正成為博物館的藏品,而不是活的民族精神的載體,此時這個所謂的元典也就喪失了作為民族精神元典的資格。因此,只要這個民族、這個文化還存在,對民族精神元典的解讀(包括詮釋、批判和對話)就不會停止。
王曙光,北京大學經(jīng)濟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北京大學產(chǎn)業(yè)與文化研究所常務副所長。先后獲北京大學經(jīng)濟學學士、碩士和博士學位,1998年留校任教至今。主要研究領域為中國農(nóng)業(yè)與農(nóng)村、中國發(fā)展戰(zhàn)略與國企改革、中國經(jīng)濟史。已出版《維新中國:中華人民共和國經(jīng)濟史論》《中國扶貧》《中國經(jīng)濟》《中國論衡》《中國農(nóng)村》等經(jīng)濟學著作三十余部,并出版《燕園拾塵》《燕園困學》《老子心詮》《論語心歸》等。
引言 《大學》其書
第一章 大學之三綱領
明明德
親民
止于至善
知止而后有定
定而后能靜
靜而后能安
安而后能慮
慮而后能得
本末、終始、先后
第二章 大學之八條目
身家國天下
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
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
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
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
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
致知在格物
第三章 修身為本
程朱格物說
陸王格物說
格物與明心去蔽
格致誠正之漸與頓
格物與誠意正心
修身為本
打通身心意知物
第四章 三綱八目的實踐
第一節(jié)誠意與慎獨
毋自欺
自慊
慎獨
小人與良知
誠中形外
第二節(jié)切磋琢磨與樂樂利利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僩兮,赫兮喧兮
道學與自修
恂慄與威儀
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
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
第三節(jié)明德與知本
克明德
顧諟天之明命
天命與德
天命與民
克明峻德
日新
作新民
其命惟新
知其所止
仁敬孝慈信
無訟與知本
第五章 修身在正心
修身在正其心
身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
有所恐懼好樂憂患,則不得其正
心不在焉的兩層意蘊
正心與未發(fā)之中
正心與無所住而生其心
正心與不動心
不動心與平常心
第六章 齊家在修身
齊家在修其身
辟與正
人之其所親愛而辟焉
之其所賤惡而辟焉
之其所畏敬而辟焉
之其所哀矜而辟焉
之其所敖惰而辟焉
正家而天下定
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
知子之惡與知苗之碩之難
正確的孝道在于修身守身
正確的夫婦之道在于修身
正確的愛子之道在于修身
身不修不可以齊其家
第七章 治國在齊家
第一節(jié)孝悌乃治國之本
教家而后教人,正家而后正國
不出家而成教于國
自天子至于庶人之孝道
孝悌慈之推廣擴充
如保赤子與心誠
心誠求之
一家仁,一國興仁
國家治亂之機
一言僨事,一人定國
治國者之表率作用
第二節(jié)以恕道齊家,而后治國
君子有諸己,而后求諸人
無諸己,而后非諸人
推己及人的恕道
恕道的價值精髓
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宜兄宜弟
其儀不忒,正是四國
治國在齊其家
第八章 平天下在治國
第一節(jié)絜矩之道
平天下在治其國者
君子絜矩之道
樂只君子,民之父母
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
民具爾瞻的兩重涵義
第二節(jié)德本財末
克配上帝
道得眾則得國
德本財末的經(jīng)濟學
外本內(nèi)末,爭民施奪
財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
貨悖而入者,亦悖而出
善則得之
善以為寶
仁親以為寶
第三節(jié)好好惡惡,愛人舉賢
斷斷休休,誠一有容
以絜矩之道悅納他人
媢疾以惡之
唯仁人為能愛人,能惡人
好好惡惡
第四節(jié)以義為利
君子之大道
生財之大道
仁者以財發(fā)身
不仁者以身發(fā)財
上仁而下義
取之有道
寧有盜臣
以義為利
內(nèi)圣外王,體用兼?zhèn)?/p>
跋